貓是會游泳的，只是不喜歡毛發濕了的感覺。

夢縈正在用自身來證明這一點，她也不太喜歡貓型在水裏游，只是確實沒辦法。方才也沒多想，那下意識的一躍讓她沒來得及準備，差點淹死在池塘裏。

也不知道白以熏躲過一劫了麽，不過祁末辛沒有找到她，應該也不會隨便下定論吧。

原來，妖是可以變成人的……

只是她沒有辦法再回去問蟬兒細節了，不過照理來說總有知道的妖。

夢縈奮力的刨著小爪子，使勁往上游，總算是上了岸。她抖幹了自己身上的水，環顧四周，自己竟已到了焦安的邊境，再往外走就是落水城了。

她聽見了白以熏最後對她說的話，若是無處可去，可以去墨香閣找柳九卿。

柳九卿？這熟悉感又來了，可這人到底是誰呢？

在落水城大街上隨意的找了個人問了一下，說是墨香閣在臨國離京，不過這樣看來應該很好找，普通的百姓都知道。

夢縈現下幾乎是無處可去。若是祁末辛找不到她發發瘋過了倒也算了，可祁末辛這個人異常堅持，她現在不能回楚國，那會害了伍塵蕭，蘆花山是沒臉回去見瑯玡和拂曉，這程國是剛離了虎口。去臨國散散心，避避風頭也算是個好主意。

夢縈的法力回覆了，隱去本來面目，尋了個去臨國的商隊，走走停停，一路上倒也愜意。她一直怕祁末辛會追來，不過這種事情並未發生，畢竟她去的地方，與任何人都不相幹，也無跡可尋，就算追來，祁末辛也認不出現在的自己。

夢縈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……她怎麽證明自己認識白以熏呢？到時候被拒之門外怎麽辦？

臨國與楚國、程國均有交界，僅僅宏國是距離最遠的。夢縈跟著他們趕路，一路上倒是也幫了些忙，大概過了八九日，已經路過了臨國落峨山。落峨山位於離京以北，離她的目的地並不遠了。

墨香閣位於離京的彼江華柳旁邊，有五層，建在水中，用一座橋和岸上相連，看起來氣派的緊。夢縈站在墨香閣附近，躲在樹後躊躇著要怎麽做自我介紹，她著一路都沒有想好。

可現實告訴夢縈，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慮了。

她看著一輛華麗的車輦停在了墨香閣的門口，車輦垂著白色紗帳，四角鍍金，裏面的人看不真切，隱隱覺得應該是位女子，也是一襲素雅白色。

前面的紅衣男子正掀開紗帳伸手扶那女子出來，那女子低頭下了車輦，垂著眼瞼，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，膚白勝雪，那仙子一般的容貌讓夢縈都有些驚嘆。

她應該就是柳九卿吧。

她的感覺與慕千雨極為相似，兩人都是有著仙子之姿的人。

夢縈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去打招呼，卻看見柳九卿朝著自己這邊看了一眼，接著就徑直朝著她走了過來，夢縈一時間動也不動，就這麽看著這個仙子一樣的人兒站在了自己面前。

她比自己還要高一些，唇微啟，那雙迷蒙的眸子微微一瞇，夢縈覺得自己已失去了語言能力。

“啊……我……”

“夢縈？”仙子開口了，她皺起眉頭，不解的問道，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接著她又像知道了什麽一般，了然的點點頭，“先進來再說吧，不必隱藏樣貌。”

“這個說來話長……”夢縈也不知道從何說起，她會到這裏來的原因太多了。雖然對方明確的表示出了認識自己，夢縈還是想再確認一次，她悄悄變回原本的模樣，“你……就是柳九卿麽？”

柳九卿用著有些探究的眼神看著她，她聲音如同琴弦輕響，“你既不知道我是誰，又怎麽會來找我？”

夢縈正待解釋，卻見那紅衣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，冰冷的視線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，接著轉向柳九卿，卻瞬間換了一副溫柔表情，“姐姐，進去再聊吧。”

柳九卿朝著紅衣男子的方向微微頜首，示意夢縈也跟著。

三人進了墨香閣，一路上至三層，柳九卿讓夢縈坐下，兩人面對面坐在圓桌的兩端。紅衣男子在一旁撥弄著小火爐，上面暖著一壺水，他又順手將架子上的茶具放在桌上。

柳九卿似乎毫不在意，也不開口詢問，等著紅衣男子暖好水，她撥弄著那些青玉茶具，沏了一壺茶，接著倒進小杯中，推到夢縈的面前。

夢縈將那青玉杯子握在手中，尋求著一些溫暖，“是白以熏讓我來找你的。”

“啊，以熏？”紅衣男子聽見夢縈喚出這個名字，馬上走了過來，也坐在夢縈的身側，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態度，“他過的好麽？”

“我沒和他多聊，他和他大哥在一起，在程國過的應該還是不錯吧。”夢縈也只知道這麽多。柳九卿的視線一直沒有放在她的身上，而是單手轉著桌上的青玉杯子，另一只手遮住嘴唇，似乎在想些什麽。

“我是他的朋友，柳陌笙。”那紅衣男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，似乎對夢縈的敵意稍有減弱。

“陌笙，我想和這位夢縈姑娘單獨聊聊。”柳九卿的手指在杯沿劃過，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。柳陌笙看起來一臉不情願，還是起身離開了，只是給了夢縈一個警告的眼神。

奇怪了，有什麽好擔心的。

“夢縈，”柳九卿的聲音拉回了夢縈的思緒，她似乎在思考著要怎麽說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，“你消失這幾日，有人很擔心。”

有人？誰？

正想著，有人推開了門，夢縈以為是柳陌笙去而覆返，回頭去看。可來人一襲紅袍，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，“喚我什麽事？”

“狐貍？”

拂曉動作僵硬，呆楞著看了夢縈半晌，接著大步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，“你怎麽在這裏？我找了你好久。”

夢縈沒有回答拂曉的問題，她看看柳九卿，又看看拂曉。

……“你哥哥叫什麽名字啊，總聽你提起。”

“啊……我哥哥叫九卿，現在有了姓，柳。”

……

“哥哥？”夢縈瞠目結舌，根本沒有去在意掛在自己身上的拂曉，而是看向柳九卿。她穿著素白長裙，即使坐下也看得出凹凸有致的身材，不會吧……竟然是男的？

既然是拂曉的哥哥，那豈不是……狐妖？

柳九卿垂下眼瞼，說道，“既然你失去記憶，那我再提醒你一次，不要告訴陌笙，他也不知道拂曉是我弟弟。”

拂曉抱著夢縈，在夢縈的臉頰上蹭了蹭，接著說道，“你的事情太覆雜，連我這個做弟弟的也要受牽連，柳陌笙哪裏好，他就差沒找個屋子把你關起來了。”

“你家夢縈招惹人的本事也不差，你還是關心自己的事吧。”柳九卿的語氣平淡，但夢縈卻覺得一股冷意爬上脊背，冷的她身子一抖。

拂曉馬上就察覺了，他用大掌包住夢縈的手，關切的問道，“夢縈，冷麽？”一邊這麽問著，一邊用法力焐熱雙手。

夢縈搖搖頭，將手抽了出來。

著一切都柳九卿都看在眼裏，他將伸手將袖子打理整齊，鋪在自己的膝蓋上，雙手交叉，“既然你找到夢縈了，就帶她回去吧。”

夢縈一聽這話，還不等拂曉回應，就立馬說道，“不能……讓我在這待一段時間麽？”

柳九卿擡眸看著夢縈，又將視線放在拂曉的身上，嘴角輕輕揚起，“可以，住宿費要給。”說著他便起身推門離開，獨留拂曉和夢縈在房間裏。

拂曉在心裏暗自歡呼，他坐好，拍拍夢縈的手，“放心吧，我在這裏給他做工，也是有工錢的。”

他心裏巴不得夢縈留下，在這裏毫無威脅，沒有慕千雨，沒有伍塵蕭，沒有祁末辛，更沒有瑯玡，這裏有的只是兩情相悅的一對“姐弟”罷了。

好在夢縈也想留下，看得出九卿想幫自己一把，自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。

拂曉在心底笑瞇了一雙狐貍眼，臉上還是不懂聲色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，“夢縈，這麽幾日你都去哪裏了？”

“我在來這裏的路上啊，法力沒有回覆，你又不肯帶我走。”夢縈還有些氣他，但是內心又知道這事怪不得拂曉。

拂曉一副委屈的表情，他垂下眼瞼，隱藏住自己內心的狂喜和得意洋洋，“其實……你們大婚那日我去了的，混在人群裏，準備你一出現就將你帶走，但是我沒等到你……也失去了你的消息。”

夢縈倒也無所謂，但聽他這麽說，知道他不會騙自己，只不過剛好錯過罷了。是她先拒絕他之前將自己帶回的要求，只因為她不能放棄伍塵蕭。

想到這裏，夢縈欲言又止。她看著面前沖著她微笑的拂曉怎麽也問不出來，不知道能去問柳九卿麽？妖到底怎樣才能變成人。

“程皇也不希望一只妖呆在未來的儲君身邊，所以我猜應該是他去找人助我逃走，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是白以熏，是白以熏讓我來找柳九卿的，在那之前，我並不記得他是誰。”夢縈想著岔開話題。

“沒有關系，”拂曉露出他一貫的媚笑，站起身來走到夢縈身後，擁住夢縈，夢縈感覺到他的吐息吹拂在自己的臉頰上，“在這裏好好待一段時間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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